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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里,我常常会觉得,我如果死了,肯定会比活着要好。
我每年都怕回长安,又盼着回长安。怕并不是什么近乡情怯,只是害怕遇到除阿奴以外的故人。阿奴说李真倒台后,清风院的奴仆都已经遣散了,那里现在是一处废弃院落,所有的东西都被收缴入了国库。他还说,想不到舅舅那样的正经人,私下里倒玩得那样花。我不愿再听下去,立刻岔开了话题。于是阿奴笑我,说原来阿兄听不得这种话。
我确实听不得这种话,因为那些东西几乎每一样都在我身上用过,我做梦都想烧了那院子,杀了那些欺辱我的小人。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甚至还要装作和李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关系算不得太好的师生,不能开口揭露他那张人皮下包裹着的恶毒。
说实在的,那些腌臜事,即便我敢说,阿奴恐怕也不肯信。毕竟李真对他很好,好到我从小就羡慕,羡慕了十几年。
那些仆人都还活着,我的心就定不下来,我怕他们会到新主人家里,无意间泄露当年的事。那些话我听得够多了,甚至一闭上眼就能听到。他们用的词又脏又恶毒,对我做的事又比言辞还要恶毒许多。那间清风院里没有一处角落是干净的,那里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他们争着抢着踩我一脚,只怕我这落水狗还不够狼狈。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狗都是仗主人势的,后来我仔细想想,其实并不能怪他们,谁让他们的主人不把我当人看呢?他们也就跟着把我当不要钱的妓子了。
凉亭里、柴房中、水潭边、书房外、卧榻上……但凡能有伸展手脚的地方,我都被那些人强暴过。一开始我还会反抗,会骂人,到后面就渐渐地没有力气了。他们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能喝的只有那些脏东西,我浑身都在烧,有时觉得自己快死了,可他们说身子热了才好肏,嬉笑着插进来,还骂我是不要脸的婊子,都烧成这样了还绞得那样紧,可见是天生的淫荡。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样对我,也不明白为何分明是他们在强暴我,却要骂我不要脸。我只知道我快死了,我眼前一会儿是姐姐出嫁前的模样,她流着泪叫我回家去,不要再待在这里。一会儿又是父亲的脸,他说我这样子真给他丢人,他不想要我这种儿子,他只要阿奴一个就够了。于是我想起了还在宫中的阿奴。
如果我死了,阿奴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我意识到李真是真的会让我死在这里,而我若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抓着那点不值钱的尊严不放。我开始学会服软,学会哀求,只为了一口馒头,一点清水,我也学会了自己清理身体里的脏东西,用手指探进去,一点点地往深处按压。我的腿总是会抖,手指也总是会碰到让我极难受的地方。因为烧得厉害,我清理一次就要花许久,有时手指还在里面时就昏睡过去,醒来后里面已经有了新的精液。
但这毕竟还是给了我活下去的力气,让我撑到了李真来看我。他那时低下头,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了我一会儿,问我:“阿凤,你服不服?”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一点声音,那听起来并不像我自己。
我忘记我说了什么,但应当是求饶的话。总之,那天之后,那些下人便不光顾我的屋子了。
我喝了三天的药,躺了五六天,才渐渐的能下得了榻。
李真因我的听话,对我十分满意。他甚至肯让我回宫里看阿奴,只是必须有他在场。我高兴极了,却没想到那是另一场噩梦。
我早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我没想到他就连在宫里也是如此。坐在阿奴身边时我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玉势越顶越深,上面的药烧得我脸颊通红。阿奴担忧地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只能摇头,冷汗浸透了内衫。我不知道阿奴是什么时候被叫去批奏折的,只记得李真在他走后解开我的外衫,用环套住了我的下身,带着我上了马车,见了几位客人。我在一旁坐着,几乎靠到他怀里,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我的,我只觉得每一刻我都在往濒死的边缘走。等到那些人都下去了,我以为他终于肯高抬贵手放过我了,可是没有。
他绑住了我的手,把我送到了平康坊门外。
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了,那些玩弄我的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我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他们的模样,可是我闻得到味道。
那天之后我又躺了三日,在那三日里我很认真地又考虑了一次自杀这件事,因为在李真身边活着实在是不如死了。但这念头很快就随着阿奴的哭声烟消云散了。
他听说我病了,急急忙忙地来看我,眼圈红红的,见着我就落泪。他说父亲已经走了,阿姐也见不到人,如果阿兄再走了,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给阿奴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我活着有这么重要,幸好我并没有去死。于是我说你不用担心,阿兄会陪着你的。
那时我就发誓,无论有多痛苦,只要阿奴还需要我,那么我一定要活下来。
李真倒台后,我依旧没办法走出那段时间。我越来越害怕,害怕在他倒台后,阿奴反而能听到以前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那些事。我做了许多噩梦,每一个梦里都有阿奴失望的眼神。他说的话并不脏,但更伤人。他说阿兄你这样的人,也配当我的阿兄么?
在知道解如松和阿奴是那种关系时,我的怒火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哪怕我明知长青是个真君子,也知道阿奴不是会强迫朝臣做这种事的人,我也依旧十分恼怒,深更半夜跑去找我最好的朋友兴师问罪。
我那时并不清楚我怒火的来源,是后来娶了夫人我才明白过来。
我不能接受对我来说是酷刑的事,对他们来说竟是享受。
夫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奇特的女人,她的真名我并不知道,也不方便问,只能叫她的假名。她替的是白家长女白琼玖的身份,所以我有时也叫她玖娘,但大部分时间叫的还是夫人。
夫人嫁进来时我二十六岁,第一天洞房时我甚至没睡在她房间里,因为我看得出她并不想和我做什么。我不能叫人近身的毛病早有了好几年,因此也乐得如此。然而回到西北后,我却没法再把她当做一个外来入驻我家的客人。我发觉她虽是冒牌的白家女,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世家小姐都要可爱,她有见识也有胆量,说话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我和她争执,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意见不同,后来竟然变成享受。我喜欢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那比我见过的许多景色都好看得多。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我这辈子居然还能对谁产生性欲。
好不容易等明了心意,我们滚到了榻上,我却怕得厉害。她那么小,身子又那么软,我又常常没轻没重的,有时给她梳头都要弄痛她,要是在床上让她难过了怎么办?我放不开手脚,夫人便生气,她说你为什么总是束手束脚?难道与我行房这么难过吗?
我说不出话,只能给她捏肩揉腿,让她不要再生气。她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怕,我也不能告诉她。那些苦痛还刻在我的骨子里,我实在见不得她同我一般皱眉头。
夫人大概是被我气得难过,便赌气说,你若是不肯放开手,便让我来。
我那时不懂她的意思,直到她把手伸下去,我才慌了神。我求她别这样,她却只当我是害羞,放不下面子。可我知道我只是害怕,我怕她会发现我对这一套很熟练,更怕她一眼看出这熟练的背后是什么故事。
但我还是拗不过她的,我实在怕她流眼泪,最终还是脱了衣服躺下去。可惜我高估了自己,我走不出来,用夫人的话来说,我当时应该是处于一种“条件反射”的状态。我习惯了做那事时要流泪,因为如果我不流泪,他们便会加倍地折磨我。看到我哭成那样,夫人吓得不轻,抱着我哄了半天,还不断问我是不是太痛了。我心想其实真的不那么痛,你已经很温柔了,只是我的习惯改不掉。
可能我确实是个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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