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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被火焰吞没的世界（第2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她的回忆里几乎有一千多年——爆炸声和火光都沉寂下来，有一只不算大的手拍去了她头上的沙土。她感觉到耳朵里流出了一些液体，连忙伸手去摸，还好，她的听力没有被损坏，耳朵里也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流出了血。她懵懵懂懂地坐起身来，看到了查兰特的眼镜。正是查兰特·希维尔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的。他检查了她的头部和手臂，确认没有被流弹伤到，又让她做了几个动作来确认没有器官的损伤，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似乎要跟她讲几句话，忽然听见什么人在叫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背着行路背包往什么地方跑去了。

奥莉妮亚让自己镇静下来，她抑制着不可避免的惊恐，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断肢。从枪械的型号，她判断出这就是之前还在为难她的埃卡士兵。断肢后面是一个大弹坑，她判断，在炸弹坠落、爆炸并带走了那两个士兵的同时，也掀起了许多泥土，差点把她整个儿埋了。

之前在赫洛战场上，她已经经历过轰炸、逃亡、空战、游击战和地下矿洞的历险，甚至还亲手射杀过土匪。但是她在看到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炸死、身下的白灰土壤全都成了暗红色时，还是无法做到波澜不惊。她调节心态的方式是投入工作，于是背上工具包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下了山来到这处平地的沃涅米人要么被炸伤了，正在呻吟；要么已经吓呆了，动都不敢动一步。

她寻找着查兰特，发现他正在给一个炸断了一只手臂的孩子缠止血带。但是另一个中年人把他推开了，他指着孩子的脸说了一大堆话，他们听不懂，但这个中年人显然情绪非常激动。查兰特愣了一下，埋下头继续工作，但他伸手试探了孩子的鼻息后立即站了起来，默默以逆时针在胸口画了伊什何圈。这个孩子已经死去了。另一边，拉森迪克画了一个法阵，正利用一种黑紫色的藤蔓救出几个栽进弹坑里的人。卓琳妮忙着把其余的人组织起来。蒙瑞和一群水银号艇员正在寻找一些交通工具来快速转移：现在，在不知道防空隧道在哪里的情况下，走为上策。他们想办法弄来了消防站里的车子，令人意外的是，在那里还有敞篷的大型油车。

蒙瑞跑过来大声朝她喊：“打不着火！奥莉，你能修油车吗？”

“可以！”她爽快地答道，飞也似地朝他们跑过去了。

伊伦和卡季琳达正在组织着另一群人赶来和他们会合。这一群人已经挨了炸，有好几个穿着血衣的。卡季琳达挥着魔杖，用冰冻法术冻结周边的植物，在地面上凝出冰块，努力地从轰炸后燃烧的林木里清出一条路来。干燥寒冷的空气加上炸弹爆炸后的火焰，等于一场浩大的山火。伊伦持枪断后，他的脸已经被浓烟熏黑了。他要求大家逆着风跑，在他身后，一条火龙正顺着风向无情地爬向山坡上的村庄。这一群人是埃卡渔民，在炸弹命中沃涅米人的定居村时，他们没有立即收拾东西逃命，结果他们自己的村子也未能幸免。他们住着的山间平房和在山坡上开垦的菜地瞬间都被炮弹爆炸的黑烟吞噬了。这一群人慌不择路，正好撞到了组织伤员撤离的伊伦他们。于是，他们也在水银号艇员的组织下一起往山下赶了。

伊伦气喘吁吁地找到查兰特，扳过他的肩，喘了几口气后才冷静地告诉他这一群人的情况，并要求派过去几个能处理伤口的人。此时，查兰特正跪在地上为一个小女孩包扎伤口，他喊来了几个艇上的卫生员，叫他们跟着伊伦过去。

“查克，我们需要的是你。”伊伦说，“止血没问题，但这是魔法造成的损伤，必须用太阳石治疗！”

“魔法？”查兰特睁大了眼睛，“他们用了——”

“——能燃烧的能源石，似乎是黄云晶。”卡季琳达淡淡地说，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我感觉到了，这些火……它们附着着诅咒，你还记得去年那辆火车吗？”

“被西赫洛轰炸的撤侨火车？我记得。”

“那辆火车的残骸依然能造成能量粒子的紊乱，必须进行净化。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

“就是说，必须用太阳石？”

“必须用太阳石。”卡季琳达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圣子和他老婆啊！”查兰特一边喊，一边麻利地在小女孩的手上打了一个结，迅速爬起来，跟着伊伦和卡季琳达赶去他们那边。

这群人已经被安排到一辆敞篷货车上了，正是方才奥莉妮亚修的那辆。其实油车本身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有个零件被卡住了。奥莉妮亚在蒙瑞的帮助下很快就解决了问题，他们索性把车开了出来，看看是否还有人需要帮忙。协长布斯莱特安排他们把伊伦带来的伤员们运走。布斯莱特本人正和玛丽莎·鲁斯特行政官一起在广场上维持着秩序，安排这个定居村的人有序坐上车转移。

“查克，已经有人开始呕吐了！”蒙瑞一脸阴沉地说。

伊伦、卡季琳达和查兰特跳上了车，此时，前方的车队已经出发了。

查兰特戴上他镶嵌了能源石的无指手套，开始给几个受重伤的人施治愈术。之后，他又拿出一瓶药剂，交代轻伤的人要每人喝一口，中和炸弹带来的辐射。同时，蒙瑞已经发动了车子，跟着前面的车开上路。他尽力维持着车辆的平衡，但是，这座岛的路况非常差，还是免不了颠簸，以及呻吟、抱怨和咒骂。在副驾驶上的奥莉妮亚紧张地抓着皮包，随时准备应付车辆的突发情况。毕竟，这辆油车看上去颤颤巍巍的，是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就在这时，轰炸型空艇的黑影投射在了车前的空地上。蒙瑞连忙减速，飞快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旁。此时把伤员抬下车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绝望地看着炸弹徐徐向下坠落而来。

蒙瑞没有下车，他费尽力气把油车停在了一处巨石边上。前面的几辆油车也作了避险措施，但是这并没有多大作用。随着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前所未有的巨响，那两颗炸弹中的一颗命中了油车，另一颗砸在了公路上面。火焰顿时舔舐着、吞吃着路边的干草，形成了几堵高大的火墙。烟尘开始飘散的时候，蒙瑞想要摘下防震耳罩（布斯莱特协长发给大家的），但奥莉妮亚突然使劲地摇了摇头，从她的口型看，好像是在说……连续，连续！

突然间，从之前爆炸产生的烈火和烟雾之中，又传来了一连串燃放鞭炮似的爆炸声。

他们咬紧牙齿，等待着爆炸的最终结束。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结束了。

“这是阿尔尼的连爆延时炸弹！”奥莉妮亚飞快摘下耳罩，解释道。

在前方的烟雾稍稍散去后，他们惊讶地发现了一个绿色的半透明魔法结界正笼罩着被命中的油车。原来，炸弹命中的是一个魔法师投射出来的幻影，而这道结界作为一种黑魔法里的盾牌，让真正的车没有被炸弹掀起的气旋掀翻。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个。

蒙瑞立即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之后，放声大喊道：

“即使这样，我们还有艾特里恩·柯特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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